和谐是一首欢乐的歌（诗歌）

  连绵的山
　村子在山里，深山
　缺衣少食，一年之中，六个月吃饱
　青黄不接时
　扶老携幼，拄杖趿鞋，弃了空荡荡的屋和番薯地
　去三百里外的邻省
　集体讨饭

　那地方是平原
　高粱玉米挂穗，丰年时，吃饱以外，多少盈余
　也穷，心善
　把口粮抠出来接济着
　一家一家，一碗一碗，一年一年
　一村的粮食养活两村的汉子
　两村的人咒着吝雨的老天

　欢乐填不饱肚子，丢了欢乐
　尊严填不饱肚子，弃了尊严
　生在山里，就注定受苦？
　也有人劝：
　走吧，搬到山下，三百里外，有井有田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巧儿
　在外面拼一场
　成了，从此子子孙孙再不挨饿
　败了，由天

　却不应
　却低头
　却流了泪
　“搬？拿什么搬？搬什么？”
　牲口、爬犁、粮食，连力气都没了
　破被、粗碗、单衣，有的只是嗟叹
　这是个怪圈
　父母讨饭养活儿女
　儿女讨饭养活自己
　根在山里，狐死首丘，总要归去
　可山拿不出粮食给你
　你除了葬下，也拿不出什么给山

　仿佛只用了一天

　仿佛只用了一天，忽然有人抡着锹镐，叮叮当当，在荒山野岭间开了条路进来
　然后中山装兜里插着钢笔的
　鼻子上架着厚厚眼镜的
　穿西装的 戴墨镜的 还有开着汽车的
　走来
　指点着山乡，兴奋地叫着
　“这野生黄芪，品质一流，太好了！”
　“这里产的紫皮大蒜，独头独个儿，甜脆又不长芽，极品！”
　“咦，多好的毛竹，就这么乱长着？浪费！”
　吵吵嚷嚷，眼里冒着光，山民们懵了

　甚至没等他们思考
　村长在看不太懂的文书上按了手印
　然后更多的人来了，机器来了，大棚来了，车来了
　一车一车出去，运出去的是特产，拉进来的是钱
　采黄芪的、种大蒜的、砍毛竹的
　刚才还在埋怨彼此，错过农时，今年粮食又不够，怕得早半个月去讨饭
　却被叫到一起，一张一张，从未见过的红绿钞票，装进口袋
　等他们回过味来，他们已经富了
　于是他们手足无措了
　他们端着碗，看着晶莹的白米饭，不忍心吃，眼泪转圈

　穷不是恒态，只要一个契机
　山从前害他们挨饿
　如今他们成就于山
　改革开放是前奏，科学发展是快板，和谐是这首欢快歌曲的名字
　从前他们不懂，如今他们懂了
　做起养殖运输生意，来往与山村和三百里外、办起加工厂的村子之间
　肚子饱了，兜里有钱，就唱着歌，迈着大步
　摆脱祖祖辈辈的宿命
　走向更富足、更亲密、更和谐的那天

　谁说生在山里就一辈子穷苦？
　只要让歌声飘遍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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